上个月,朋友送我上好的西湖龙井。朋友知我好茶,特意在去上海转机杭州的路上,替我买了两盒。我趁着下雨天没事可做,将龙井泡一壶,细细品味,心中不禁一股暖流在滚动,这股暖流,我自己也说不清楚,是来自茶的暖意,还是朋友带给我的感动。
喝茶这个喜好,应该是从初中就有了,那时喝的茶,多为乡间自产。茶喝过不少,唯独对龙井情有独钟。这种钟情,似乎与我那喜欢弄墨舞文的爷爷有关。爷爷也喜好龙井,他是个小学教师,工资少,买不起龙井,但爷爷却总有办法弄到很多龙井茶。他的柜子里,总藏着一些不同牌子的龙井,他常拿出来自娱、自尝,那时我还小,不懂龙井为何物,爷爷也喜欢让我喝,我曾误以为天下茶叶都是一个味道的苦涩。后来从妈妈那里得知,爷爷喜欢龙井,他会选择心情很好的下午,半闭房门,和着茶,不厌其倦地看着每一本书……
每每有朋友自远方来,我都会沏上一壶龙井相待。龙井是我喜欢的茶,我一直坚信只要是我喜欢的,朋友也会喜欢。他们坐在我简陋而窄小的书屋里,或看书,或看电视,或聊天,谈笑间,龙井冒出的香气,清新扑鼻,嫩香馥郁。
有次,诗人小马陪云南来的朋友来我家,走时匆忙,临走前云南的朋友说:你家这壶龙井,感觉真好,仔细回味,像是刚刚吃饱了饭一样,喉咙里有股清醇甘爽的感觉。我忙回应说,我还有半盒,你全拿去,你全拿去……说完不顾朋友的拒绝,忙塞进他的包里。
女友时常抱怨:家里的茶,你不喝别的,光喜好龙井,每个月要花去不少开销。你喜欢就自己喝,为何还要让朋友喝,还送人家一些。为此,女友没少跟我闹,我也有时候为了不惹女友生气,故意将龙井倒在别的茶盒里,假装对朋友说,我们来尝尝新买的茶——天竺毛尖,并使劲笑着向朋友使眼色。闹归闹,女友吵闹过几句,就忘记了。女友每次见我朋友来,总是自觉地将龙井拿出来,放在茶几上。我深知那是女友对我的偏爱,看着女友那样善解人意,我常怀内疚之意。
龙井喝了差不多十年,我喝出了感情。我也时常自问,龙井呀龙井,我何时可以断了对你的偏爱,好让疼我爱我的女友,不再与我吵闹,安静度日?这些年,我不但没因为龙井改变自己,反而从喝龙井的生活中悟出了做人的哲学:一个如何真诚对待朋友的哲学。